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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小記(21)


2021.11.1(一)
偶然看到這篇:「『微弱之力』與『善的循環』──略論慈濟風暴及其自處之道」。2015年的慈濟風暴,事後我有花了一些時間去了解當中的原委,包括事件本身的爭議,和當時社會的評價、回應等等。就我個人來說,一方面固然對媒體的惡意歪曲、唯恐天下不亂的有心操作,為慈濟感到委屈和不捨;但一方面卻也必須承認,這當中我們是有改善和進步的空間。風暴不好談,局外的人不了解內部,難以得知真相,畢竟隔靴搔癢;而局內的人,如何談的避免自說自話、談的沒有包袱,同樣需要理性客觀而成熟的態度。安梧老師這篇,則是我少數看到內部人所寫、不失「自省」與「自勵」、情理兼容的好文章。

​​慈濟是志業體,慈濟四大志業、八大腳印,從「慈善、醫療、教育、人文」到「國際賑災、骨髓捐贈、環境保護、小區志工」種種都是全人類諸多宗教志業團體所不容易達到的……微弱之力聚集成了偉大志業,這是很了不起的。這還會有問題嗎?當然,就像這湖泊做大了,聚的水多了;有時也會產生些問題。但「君子之過也,如日月之食焉:過也,人皆見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」……我相信慈濟定能在此次的風暴中,「西南喪朋、東北得朋」,定能「直方大,不習無不利」……慈濟之過也,如日月之蝕,過也,人皆見之,更也,人皆仰之。我誦唸著、祈禱著!(「『微弱之力』與『善的循環』──略論慈濟風暴及其自處之道」

2021.11.2(二)
許多時候,上課聽的不只是老師講授的「知識」(言教),也包含著老師的身教。尤其是現在,大部分的內容,之前都已聽過,所以反而會去留意到許多之前沒有注意的細節。這些細節,包括老師的談吐、應對,及對待同學的方式。我的指導教授,在我心中一直是個「德才兼備」的好老師,既有豐富的學養,也有相應的人品,光聽他在課堂中,與同學的互動、交談,就是一堂值得細細體會的修養課、情商課,當中所給予我的啟發,經常更勝知識上的獲得。有一詞說「如沐春風」,我覺得所指的便是如此,它是身教更勝言教的,輕輕一掠,就讓人感受到那份和煦、輕安與舒暢。

2021.11.3(三)
了解、接納自己信仰宗教的未盡之處,不是就不虔誠、不恭敬;相反的,有時反而是更清楚確認自己選擇的一種方式。比較理性、健康的信仰態度,應不是只看見、相信自己宗教的好,而是也能明白、接受它的哪裡不夠好。就我的想法,是唯有這樣全然、徹底了解後,所升起的信念與跟隨,才稱得上是真正的道心堅固。

2021.11.4(四)
這兩天在準備週六發表會的ppt時,才發現內文有幾處邏輯和銜接上的瑕疵。我想也許是那時已寫得精疲力盡、思考麻痹,也或許是文字和語言,各有不同的排列、檢查機制(左、右腦?),所以到現在試講時,才發現其中的問題。不過,這或許也是一個經驗,文章完成後,可以用口說的方式,作個簡單的提綱和陳述,啟動不同的思考、重組方式,應該會助於找到寫作的盲點。

2021.11.5(五)
除了以上,另一方面,也讓我再次體會到論文書寫上,「走進來」和「跳出去」的必須。對我來說,「走進來」容易些,「跳出去」則相對困難。依我自己的解讀,走進來,是「用功」,是勤勤懇懇地一步一腳印;而跳出去,則是「放鬆」,其實有好幾次的經驗,也讓我發現靈感和創意的閃現,往往不在電腦前、書桌上,反而是在那個「斷、捨、離」於專注的情境時,它們才會不經意、偶然、驚喜地隨著我的「跳出去」而「跳出來」!

2021.11.6(六)
相較起來,這次的上台發表,便沒有上回緊張了。當然一上台時,還是却生生的,但沒多久後,就可以感覺到那股心理上的自信與掌握;不像上回只是自顧自地把稿唸完,整個20分鐘,好像都是與實境分離的😅。兩次下來,覺得發表會上的自我寬慰和打氣很重要,就是得為自己做些心理建設:不論好壞,都已經盡力,既然是盡力的、無愧的,就把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和成果,如實地交出去。這麼想來,心理上似乎就踏實許多,也比較不會那麼緊張。

2021.11.7(日)
昨天弘誓的同學問我參加研討會的動機。我跟他說,基本上我是喜歡參加這類型會議的,不論自己有沒有投稿。研討會是很快打開眼界的方式,短短一兩天的時間,就有各種不同的主題,當然雖然不是每個主題都聽得懂,但就是多多少少涉略些。另外現在,除了講題本身,我倒也會留意講者們報告歸納、臨場反應的方式。平心而論,雖然這兩次研討會的準備,都累得像被扒了一層皮,但得到的經驗和成長,真的是不輸平常在課堂裡的學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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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我的提醒

這段時間一些工作上的思考,讓我想到之前曾聽過一位佛教教授談自己辦大學社團的經驗。 起初,他在剛辦社團活動時,因為擔心大部分學生聽到佛教就不來了,於是便用許多活動作包裝,希望降低宗教的色彩,結果被琳琅滿目活動吸引來的人確實不少,但一段時間後他也發現,隨著社團主題愈來愈明確,多數人也漸漸不再來了。 幾次下來,他開始調整作法,甚至開宗明義地說這就是佛教社團,對佛法有探索興趣的人再來。結果來的人當然不比之前,寥寥可數,但他卻也發現,寥寥可數的這幾人,卻是之後會留下來、真正參與社團的人。 這個過程引發這位教授對佛法推展工作的省思。他對此的心得與結論,尤其讓我印象深刻:「大家都說推廣佛法要多開方便,但卻忘了《法華經》也說『正直捨方便,但說無上道』」。 這席話實際上是如雷震耳,深深印在我腦海中,尤其是「正直捨方便」五字,無疑對自己是一種深刻的提醒。 佛法修學以般若為母、以方便為父,強調兩者的共學與平衡。然而實際上,「方便」是一門不易掌握的學問,一則也許短期可見速成,但卻未必長遠;二則若無相應的智慧與原則,往往容易變成一種泛濫的「隨便」。 佛弟子希望推廣佛法,希望讓更多人認識、理解佛教,本無可厚非;但以我自己的觀察與經驗,是寧可般若不弘,也不要輕取方便。 回頭過來檢視自己從事的出版工作,也是推廣佛法的一種型式,許多環節都牽涉到如何使用方便、方便到什麼程度。然我真正希望透過這個機構帶給人認識的佛教,是有質感的,是理性的、人文的、人本的、自力的、具思想內涵和洞見的;即便拿掉所有宗教色彩,仍可以讓人看到祂的熠熠生輝,是一門值得我們細細深入與品味的人生哲學。 這不代表要把佛法講得很艱澀,但至少期待是「深入而淺出」的,淺出的背後是有見地在支撐的,而不是只為了流量或大眾的口味「淺入又淺出」,變成一種流俗。簡白地說,與其大而無當而浮濫,不如小而正直而精實。 每個經營的決策都不易,牽涉到主事者要把一個機構帶到哪、形塑成什麼樣子。這陣子我在反覆思考與沉澱中如是想,我若在工作的抉擇上,離開了上述這些根本精神,便也離開了發心、離開了自己的所學與專長,而失去了從事這份工作的意義。 寫下這篇,是我對自己近期工作一些想法與心意的釐清。希望提醒與勉勵自己:不忘初心、不離正直、謹慎於方便。

先度己,而後度他

無意中看到網路一句「先愛自己,而後愛人」,下方留言認同的人不少。 由此想到,許多大乘佛教徒,往往錯解乃至輕視小乘佛教的「自度解脫」,認為小乘行者不過是自了漢、非究竟的佛法。 實際上,小乘佛教的「自度」與上述這句道理一般,我們若能理解「先愛自己,而後愛人」,是一個懂得愛自己的人,才懂得進一步去愛人,便應該可以理解一個懂得自度的人,也才懂得如何進一步去度他。「先愛自己,而後愛人」與「先度自己,而後度人」是可以相互理解的,由自愛而後愛人、由自重而後他重、由自利而後利他,都是一貫的道理。 大小乘於自他之間的差別,其實也僅在於順序抉擇的先後,與相對修行法門的不同,而沒有誰高誰低、孰優孰劣,如續明法師所說的,大小乘是因志趣有異,故行有急緩。大乘學人並非不求自利,乃寓己利於他利之中;小乘學人並非不務利他,是將他利附於己利之下。 [1]  ----- [1]  「大乘志在利他,寓己利於他利之中;小乘意在自了,將他利附於己利之下,一急在為人,一急在自利。事實上,急在為人者,為己利而為人,自利者在不礙他中成就己利。因志趣有異,所以行有緩急,並非菩薩學人不求自利,並非聲聞學人不務利他。」續明法師,〈聲聞與菩薩戒〉,《律宗概述及其成立與發展》,張曼濤,大乘文化出版社,257頁。

低潮的時候

人在低潮的時候, 找一個不思前後、只說沒營養話、陪著你罵人的人, 或許比找一個有修養智慧、開口就是心靈雞湯的人有用; 找一個悲觀消極、看得見你頭上烏雲、能聽得懂你的黑是什麼黑, 或許比找一個樂觀積極、眼見都是條條大路通羅馬、不懂你為何看不到光的人有用。 情緒的紓解,或許也是負負才能得正。

信仰的格局

論文進入最後尾聲階段,寫結論,似乎也是在打包自己在這段過程中,諸多的感想與心得。 宗教與政治看似南轅北轍,但其實兩者都是強烈的意識型態,一旦有所認定,通常不易改變。防禦與捍衛的心理,多少總是有的,只是或隱或顯、或輕或重的問題。政治是如此,或許較不難想像,但其實宗教也是,忠誠與排他,往往是同時並存的。 也因此,許多之所以能開創一番新局、顯出不凡的宗教人物,除了是因信仰動機,更多的,其實是來自於他們的信仰格局。以我自己研究主題的證嚴法師與昭慧法師來說,最初便是因為看到這篇 〈交相映現法界的光輝〉 ,有了很深的感動:「透過昭慧法師情真意切的告白,彷彿讓我看到了一幅由兩人搭起手,景致千差萬異,卻又和諧共融的開闊佛教格局」,於是當作一篇期末作業來交,而後發展成碩士論文。 事實上,平凡如我們,其實是很難去看見與欣賞另一個和自己不同的人事物。但以上述的兩位法師來說,僅管性情、風格、路線迥然相差,卻是惺惺相惜、相互珍重。昭慧法師每逢因緣時機,必探望證嚴法師;2014年,內湖園區爭議案時,他獨自一人親上火線,為慈濟發聲。證嚴法師為此,對昭慧法師表達深重的感激,卻也對他在此之中所受的波及與委屈,感到萬分不捨;此外,2021年,昭慧法師獲頒日本庭野平和賞時,證嚴法師尤特別指示大愛電視台,務必全力支援相關的錄影工作。 昭慧法師在憶及他與證嚴法師互動的過往時,曾自言兩人是「溫婉堅毅的大姐姐會遇了刁蠻剛強的小妹妹,不冒出些許火花,也難!」或許早期的兩人,的確是相碰的「火花」,但到了晚期,卻應說是各自絢爛卻又相互輝映的兩道「煙火」。從批判到和好、從平行到相挺,我總覺得是兩位法師的心胸與氣量,成就了他們開闊的志業格局,也成就了當今臺灣人間佛教的活躍與多元。 這裡所說的格局,倒不是指他們對自身領域的抱負或規劃等等,而是指他們對彼此的欣賞與成就。「各美其美,美人之美,美美與共,天下大同」,這是社會學家費孝通提出的文明共處原則,這在兩位法師的互動與共同呈顯出的人間佛教景致中,應是得到了相當的體現。有時想想,或許人間佛教的體質本是這般,不只兩位法師如此,上溯至人間佛教的思想源頭:太虛大師與印順法師間,亦復如是。師生兩人在思想、性格及對佛法的抉擇立場上,均有諸多的不同,然太虛大師卻對印順法師提攜倍至,讓印順法師多次在著作中,提及對太虛大師的感念與敬意。而這樣的師徒互動,亦同樣出現在印順法師與證嚴法師之間、與

學佛與佛學

佛教徒或許曾聽過一句話:「學佛,不是佛學」,或最近我也聽到一位法師說,修行不需要佛學,言談中隱約流露著對佛教義學的輕視。然而,或許是自己這幾年在研究所有些歷練與心得,因此不免想為佛學、為佛教學術說兩句話。 比較圓滿的說法,或許應說佛教是既包含了「學佛」,也包含了「佛學」,故說「佛教不『只』是佛學」,應是比斷然地說「佛教不是佛學」來得適切。 在佛教的信仰圈中,向來對佛學存在著距離與既定(刻板)印象,這我是知道的,多少認為佛學或佛教學術空談義理、說食不飽等等的;但其實作為一個佛教徒,我是很慶幸自己的信仰有著學問、學理的面向,這代表著它有一定的「品質」,清晰、合理而不含糊,在信仰和實踐的背後,同時有著思想義理的深度,重視獨立思考、自主判斷與理性的反省。 盡畢生心力致力於佛教教育的聖嚴法師便曾說,「學術的研究,一向是屬於少數人的工作,但它是帶動和指導多數人生活方向的軸心。絕大多數的人雖然不知道專家學者們在講些什麼,但是專家學者們卻為每一個時代和社會負起了帶動、指導、設計、影響的任務」 [1] 、「佛教之所以能夠經過二千五百多年而歷久常新,愈傳愈廣,就是因為有其精深、博大的學術內涵」 [2] ;同時在信仰與學術之間,也說:「若無信仰的實踐,便不是宗教而僅是倫理學說;宗教的信仰和實踐,又必須有其深厚的哲學理論做為指導的基準,方不致流為地方性、民俗性和非理性的鬼神信仰」 [3] 。 如是,對佛教能同時擁有這兩個面向與優勢:實踐與義解、信仰與學術、學佛與佛學,我們應是珍視乃至自豪的,又何必非得孤取其一,而不能兩全其美呢? 當然,佛教作為一宗教,意味著它是以實踐導向的,此無可厚非;然若只單純以信仰層次來認識它,亦難以掌握到佛法的全面特質,反而不免讓人有入寶山卻空手而回之嘆。 如此說來,佛學與學佛之間,仍應是如何平衡、如何兼顧的問題,視彼此為必要的「助行」,兩者之間應是盡力保全與圓滿,而不是去切割它們、疏離它們。佛教既強調解行並重,就表示學佛與佛學從來不是相反相對、背道而馳的,反而應是愈走愈靠近、愈靠近愈讓人看見佛法的全貌。 ----- [1] 引自《法鼓全集》第三輯第三冊《教育 ﹒ 文化 ﹒ 文學》〈承先啟後 ──召開「中華國際佛學會議」緣起〉,聖嚴法師講於一九九○年一月十二日。 [2] 同上註。 [3] 引自《法鼓全集》第三輯第三冊《教育 ﹒ 文化 ﹒ 文學》〈「第二屆中華國際佛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