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到主要內容

發表文章

目前顯示的是 2019的文章

大選雜感

(一) 美國社會學家席爾思的觀點:「意識形態」是對人、社會及人和社會有關的認知與道德信念,一種通盤的理解。它對與它相關的事務,向來有著高度明顯的「系統性」意見(並不一定指「正確性」),並且常是一個封閉的系統,對外界意見採取排斥、回避的態度。 以「封閉的系統」和「對外界意見的態度」來看,政治跟宗教有時是很像的。追隨者都有濃厚、強烈的意識堅守,表面看似能對話討論;但水面下的冰山,卻往往是根深蒂固、牢不可破的。 (二) 通常人問政治選擇或立場,多半是想「說」,而未必是想「聽」。 (三) 投票、投給了誰,是一種選擇;而不投,也同樣是種選擇。 我們都知道不論哪一種意見看法,都沒有絕對的好壞;也知道每個人在乎的點,必然不盡相同,但卻似乎很難把這種心態,開放到政治立場上。

一種宗教可能的樣貌?

在這個宗教選擇玲瑯滿目,如入百貨市場的時代,各個教團無不標榜自己最正宗、最至上、最殊勝、最圓滿…… 然而,我卻總是期待著,有一個宗派或團體,它說的是「我這裡其實什麼都沒有」,不言超凡入勝、不求獨樹一格,自然而素樸,視信仰為一種內涵和素養,如我們欣賞藝術那般,作為一種心靈的感受與陶冶;不講經營,亦不問永續,我們只是圓滿這世的緣份與責任,盡頭了,就把這一切交付給下一段因緣,不高唱傳法護教的使命、不渲染教派團體的歸屬、不翻動群眾激昂的心理,應機而隨緣,十方而開放。

包容?

宗教教人包容,但有時有了信仰後,人卻彷彿學不會包容了——對那些價值認定以外的,往往是更排斥、更看不順眼。 會不會沒有信仰時,我們的心反而是寬廣的,對這個世界的同與不同,是敞開而接納的;然而,信仰有了,心卻小了——裝得滿滿,再也挪不出空間讓給其他。

《六祖壇經》上課筆記(一)

(一)中觀 vs.禪宗 中觀:思辨 禪宗:直觀 (二)祖師禪 vs. 如來禪 祖師禪:靈山會山、釋尊拈花、迦葉微笑(直觀) 如來禪:四禪八定、九次第定(次第) (三)悟後起修 (四)定慧「等持」:定不是不動,而是沒有離開慧。定,是動態性的。 (五)體、相、用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、何期自性本不生滅、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、何期自性本不動搖:體(空性)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:相、用 (六)緣起義 世俗:現象 本體:空性 (七)求法因緣 二祖、三祖、四祖 vs. 安心、懺罪、解脫 (八)禪宗初始不受歡迎之因:艱深、不守戒律、不講因果罪福。(至道信、弘忍方成為主流,稱東山法門) (九)戲論:戲論在巴利文、梵文中,有延長、增長、多樣化的涵義。在佛法中,意指無法使人趨向解脫的世間言論。

香港的行動?(二)

(六) 一般佛教主張迴避政治,主要是政治畢竟是一個高度複雜的領域,牽涉的現實因素甚廣。然而,迴避政治,卻不等於不關心我們所處的社會,矇著眼睛、與社會問題割蓆。而我們對受難者的同情,基本上也是一種本能的流露,無法去分別政治與非政治,或非政治的才能關懷。 (七) 無論哪一方,都是一種苦。面對未知、危險的那份緊張與不安,雙方其實都是有的,但凡心不能自主,在佛教都是一種「苦」。 (八) 慈悲殺生、以武止惡,有時確實是一個有效的手段;然而在反擊、暴力的當下,能提起慈悲的正念,其實是非常不容易的,尤其需要很高的修養及境界。甚至更多時候,我們是以慈悲為名,卻落入仇恨的情節而不自覺。 (九) 社會運動的參與,個人覺得應跟「出家」一樣,須先跟父母、家庭溝通,取得共識後,才來作決定。也就是說,認同「社會運動」與「出家」都是一種更高理想的追求,某種程度上,都是棄小家,帶著另一種情節和胸懷,走入一個更大的格局;然而,人生也有其他的角色與責任,需要去圓滿,而這一路上,若有家人的支持,內心應會更加踏實,且無愧。

香港的行動?

這幾天零零星星、片段的想法…… (一) 這是個不易回答的問題,我既不希望激化對立和緊張;但也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們行動背後的價值——一個人能為自己心中的價值燃燒,乃至願意放棄所有,甚至是生命,於這點來說,我是深深敬佩的。 既是信念的選擇,便沒有絕對的答案,一如生命向來是對所有的可能開放。 (二) 既是對所有的可能開放,那價值便不會只有一個或只單一一個面向; 價值的確立,從深刻而寬廣、不帶設限地觀察和經歷中而得。 既是對所有的可能開放,那我們彼此的不同,便只是態度和立場; 慈悲,也包含著我們有沒有能力去理解對方的想法和處境。 (三) 佛教重視「民主」,多元、開放、平等,都是民主精神的體現;然而,佛教也講「自主」,當外境不可掌握時,怎麼安定自己的心。 (四) 「萬緣放下」是佛法;「當機提起」也一樣是佛法。 (五) 生態學者陳玉峰曾有句話:「情感是最深沉的理性,理性是最優雅的感情。」把「理性」換成「正義」、「情感」換成「慈悲」,應多少可以表達出慈悲與正義的一體兩面。如佛教的正義,是從平等觀而來;平等,出於的便是對眾生深層的愛護。也可以說,慈悲當中不能沒有正義,沒有正義的慈悲,流於鄉愿,是一種濫用;而正義裡面一樣不能沒有慈悲,沒有慈悲的正義,是把精神內涵抽離的「框架」,正義不是框架——正義是理性、意志的慈悲。

佛法不離定境

喜歡寫字,很多時候是因為喜歡那份寧靜。如同身體需要休息一般,念頭也是;初期的時候,或許只有在靜下來時,才感覺到這份需要,久而久之卻發覺每天若能有這樣一段時間,放下念頭的作用,單純地只跟所處的當下相處,其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。 心是最忙碌的,每天早上一睜開眼,我們的念頭就不斷地在「背景執行」。此時若能停一停、靜一靜,於此當中所生發的感受,其實是既飽滿又踏實的。有時自己也是在這個狀態中,很自然地打開心裡的結。那種感覺,倒也不是像找到什麼問題解答般茅塞頓開或靈光乍現;反倒更像是忽然感受到那個問題,原來根本也不是問題。 所以,學佛的其中一個面向,是要放下佛學;以這個體會來說,我也是認同的。佛學與學佛,一個強調真理的探究,一個著重當下的融入;而後者的體會,往往是更直接、更身心,也更如實的。

《荀子》課堂筆記(二)

一、 天論: (二) 不為而成,不求而得,夫是之謂天職。如是者, 雖深、其人不加慮焉;雖大、不加能焉;雖精、不加察焉, 夫是之謂不與天爭職。天有其時,地有其財,人有其治,夫是之謂能參。舍其所以參,而願其所參,則惑矣。 1) 不過度誇大天的能力,也不過度推論細察。人對不明白、不清楚的事物,不做不切實際的想像,也不因此猜測訴諸「天神」的存在。 如莊子「存而不論」的態度,意即把問題暫且保留,先不加論述。 2)參:同三,並立為三;人沒有比天大,也沒有比天小。 3)荀子強調「知天、用天」,但不代表人可以凌駕天、操控天,因人的能力畢竟有限, 我們只要消除對天(或任何未知事物)的迷思與恐懼即可 。人活在人間的法則規範下,努力實踐生命的意義與責任,不必牽涉到天,天自有其規律。 (三) 列星隨旋,日月遞炤,四時代御,陰陽大化,風雨博施,萬物各得其和以生,各得其養以成,不見其事,而見其功,夫是之謂神。皆知其所以成,莫知其無形,夫是之謂天功。唯聖人為不求知天。 1)隨旋:相隨運轉;遞炤:炤同照,交替照耀;代御:更迭運作。 2)其和:以下各句的「其」,均指天。和,調和。 3) 不見其「事」,而見其「功」,夫是之謂「神」:荀子對神的定義 (神祕、少見)。 4)知其所以成:看得見萬物的成長;無形:看不見其中的作用。 5)唯聖人為不求知天:聖人對天的態度,是不勉強、不過度的。 (四) 天職既立,天功既成,形具而神生,好惡喜怒哀樂臧焉,夫是之謂天情。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,夫是之謂天官。心居中虛,以治五官,夫是之謂天君。財非其類以養其類,夫是之謂天養。順其類者謂之福,逆其類者謂之禍,夫是之謂天政。暗其天君,亂其天官,棄其天養,逆其天政,背其天情,以喪天功,夫是之謂大凶。聖人清其天君,正其天官,備其天養,順其天政,養其天情,以全其天功。如是,則知其所為,知其所不為矣;則天地官而萬物役矣。其行曲治,其養曲適,其生不傷,夫是之謂知天。 1)荀子以自創之名詞,闡明對自然與生命的整體看法。(非道德性敘述) 意即按照自然的規律,自然能得天的安養。 2)形具神生:形體具備,精神附生;臧,同藏,內藏。 3)形能:即即態;接:對接於外物;相能:互相替代。 4)中虛:胸腔;治:管理、指揮。 5)財:通裁,取也。非其類:其他物類;其類:人

學佛vs.佛學

大部分人一定聽過「佛學」不等於「學佛」;是要「學佛」,而不是「佛學」。我覺得基本上也是的,畢竟佛法本就是一門重視實踐性的學問,如果兩者只能擇一,那當然是要「學佛」;但另一方面,我也覺得「學佛」與「佛學」其實不是那麼全然對立兩分的。 這跟任何一門學問,都有「理論」與「應用」是相同的;「應用」能檢視「理論」,而「理論」能深化「應用」,兩者其實並沒有違背,反而是相輔相成的。以佛教來說,若能對佛法的源流開展、思想義理,有一定的了解,也是往後修行路上的一種指標與依循,時時可依此檢視是否有違當初佛陀的法教與精神,尤其是在這個各宗各派玲瓏滿目、信仰選擇如入宗教百貨公司的年代裡。 佛法隨著時間、地區的不同,而有不同的「型式」和「外衣」,這本不可免;但也由此彰顯了既「知其然」,也要能「知其所以然」的重要。而佛教既講「解行並重」,那不論是學佛或佛學,都不應彼此貶抑輕視。光說不練、說食數寶,自然毫無益處;但徒具念佛打坐、誦經拜懺等型式,未究佛法深義,一樣也如入寶山而空手歸,都是一種偏廢與未盡圓滿。

《荀子》課堂筆記(一)

一、先秦諸子對「天」的看法: (一)人格天—天神—墨家:跟人一樣有意志、思想 (二)形上天—天道—道家(老子):原理、原則、根源的存有 (三)德性天—天命—儒家(孔、孟):價值的根源、命(命令,作責任解) (四)自然天—天理—儒家(荀子):客觀的存在 就理論而言,荀子的看法是最接近現代科學所認識的天。 二、天論: 天行有常,不為堯存,不為桀亡。 應之以治則吉,應之以亂則凶。彊本而節用,則天不能貧;養備而動時,則天不能病;修道而不貳,則天不能禍。故水旱不能使之飢,寒暑不能使之疾,祆怪不能使之凶。本荒而用侈,則天不能使之富;養略而動罕,則天不能使之全;倍道而妄行,則天不能使之吉。故水旱未至而飢,寒暑未薄而疾,祆怪未至而凶。 受時與治世同,而殃禍與治世異,不可以怨天,其道然也。故明於天人之分,則可謂至人矣。 ( 翻譯參考 ) 天行:自然的運行 有常:有其常規 應之以治:以人間的安治去回應自然 養備:養育完備 動時:舉動合時 不貳:貳通忒,差異 祆怪:大自然罕見的變異,如日蝕、地震 罕:錯字,為逆 倍:通背,違背

與情緒共處

相較於面對心理的問題,我們看待身體的狀態,其實是比較自然的。 身體生病時,我們通常看個醫生、吃個藥,有些不太嚴重的,休息個幾天也自然會好。我們視身體生病是一種自然的反應——只要是人,便難免病痛。因此,看待「身」的問題時,我們比較能夠以平常心面對,不會急著要它變好,不會在生病這件事情上,再附加堆疊另一個情緒,我們知道身體需要的是休息,甚至在這個再自然不過的現象裡,我們連要自己樂觀思考的念頭都不會有。 反之,面對「心」的狀況時,我們卻常急於「正向思考」,無法把低潮、鬱悶,也同樣視為一種自然的現象。但其實心情的起落也如身體一般,有強有衰;有快樂的時候,自然也會有悲傷的時候。而當它低落沮喪時,並不需要急著用「正確的想法」,去取代「真實的感受」;或可說,很多時候讓人有壓力的,未必是情緒本身,而是急著讓自己正向、樂觀以對的那種過度期待。

《中觀》課堂筆記(二)

一、我 vs. 無我: 《般若燈論釋》: 諸佛或說我,或說於無我,諸法實相中,無我無非我。 為彼說有我,亦說於無我,諸佛所證法,不說我無我。 佛教談「我」,談的是「假名我」; 佛教談「無我」,談的是「五蘊非我」。 否定自我感,而非否定自我,否定的是五「取」蘊; 否定「自我的執著」,而非否定「自我」。 二、雖空亦不斷,雖有而不常: 連續變化序列中、動態的存在,如:生米vs.熟飯、水vs.冰塊。 三、中觀特色:雙遮兩邊、破而不立、蕩相遣執 《迴諍論》: 「若我宗有者,我則是有過,我宗無物故,如是不得過。」 「若我有宗有宗相者,我則得汝向所說過。」 嘉祥吉藏: 「將此等戲論掃盡,自見經論本意。」 中觀只告訴你思維的方式和理路,而不下定論;破二不著一。 「怎麼想」,比「是什麼」更重要。 四、一切實非實,亦實亦非實,非實非非實,是名諸佛法。 (一)龍樹的原意: 肯定一切、否定一切、不肯定也不否定一切。 中觀認為的最高境界,不是「無我」,是「無我無非我」。 (二)天台的解釋: 一切實非實=>差別門:實與非實 亦實亦非實=>圓融門:雙即(天台傾向) 非實非非實=>絕待門:兩邊皆否定 是名諸佛法。 五、小乘與大乘: (一)無常=生滅=空=不生不滅(空=絕對境界、雙遮兩邊) 龍樹以無自性義,成立緣起即空,空即緣起,也就貫通了「佛法」(大乘稱之為「聲聞法」)與「大乘佛法」的對立。 (二)小乘 vs. 大乘: 無常 vs. 無常非無常 無我 vs. 無我非無我 緣起 vs. 性空 生滅 vs. 不生不滅 轉染成淨 vs. 不垢不淨 因地 vs. 果地 二元 vs. 不二 斷煩惱、證菩提 vs. 煩惱即菩提 出世間證涅槃 vs. 世間即涅槃 (三)大乘佛法對小乘佛法,並非「否定」,而是「深化」。 ex: 不是否定無常,而是深化無常。 (四)小乘立場認為大乘佛法過於「玄妙」,失去佛法原始、素樸的精神。

愛。無所畏

(圖/孩子的書屋官網) 陳爸過世三個月了,跟他只有一面之緣,卻不知怎的,總在心裡不時想起這個人。 知道陳爸是在2016,小燈泡事件的那一年。他寫了一篇文章 【小燈泡】 ,讓我印象很深刻,於是便接著認識了他、認識了孩子的書屋。後來一回就應著活動的機緣,到書屋參訪。 那是我第一次到台東,黑孩子黑咖啡大致完工,準備進入試營運階段。工作人員向我們介紹環境,和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;說是工作人員,其實也多是20幾歲,甚至是20歲不到的孩子。這群孩子的共同點是都不愛讀書,被學校教育邊緣化;再者是家庭環境都有些沉重,不一定是經濟壓力的那種沉重。 然而,不知是原住民樂觀的天性使然,還是這年紀畢竟感受不到人事的重量,在他們身上其實看不太到背後故事的影子。只是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,不知自己要幹嘛,也不知自己能幹嘛,接著便遇上了陳爸。陳爸說,不愛讀書沒關係,那就蓋房子讓別的孩子來讀書,於是,就這麼帶著他們,蓋起了一間間「孩子的書屋」。「孩子的書屋」,也因此有了兩層的意涵,既是一間能讓孩子來這讀書的書屋,也是一間由孩子自己蓋起的書屋。 「子自教、弱相扶、屋自蓋、經自濟、政自治」,後來書屋各方面的發展,都是來自這個概念,黑孩子黑咖啡也是如此。 活動那晚,陳爸來到小木屋,與大夥兒坐成一圈。大家自我介紹、講講心得後,陳爸也講了一些他與孩子們、與書屋的故事。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談過程中的困難,「 每個孩子都是別人的孩子,就到處是問題;但每個孩子都當成自己的孩子,就通通不是問題! 」我想這應該既是他二十年來的準則,也是動力。一句言簡意賅的話,便把走過的心路歷程,化成了雲淡風輕。 這就是「陳爸」,大家都如此喊他。但其實比起「爸爸」,我覺得他更像一位「大哥」,帶點江湖義氣的那種,如同他自己說過的:「 書屋的緣起其實只是路見不平,只是這刀一拔,就找不到放下的理由了。 」這個路見不平,也彷彿他在【小燈泡】一文裡的直言:「一群大人把孩子弄壞,另一群大人再盡力撻伐或隔離這些壞孩子,除了推諉和藉口,就是沒有人願意伸出手去拉這些孩子一把。」重讀這些話時,我都覺得陳爸如在眼前,感受得到那份長憂與慨然。 陳爸走後,台北101點燈「謝謝您們的愛」,象徵最高敬意。我想陳爸對臺灣社會的貢獻,除了是那些實質幫助過的孩子與家庭;最重要的,還是一種典範的啟發,也是這種啟發,讓他的離開,留下的不只是悲情

小燕姐的「終身成就獎」

聽了小燕姐這屆金鐘獎「終身成就獎」的得獎感言,很是敬佩這樣一位和藹謙遜,也有些靦腆可愛的大人物。 許多事情,年紀不到,便體會不到;一如很多話,年紀不到,也表達不出那份感性從容。 小燕姐短短幾分鐘的感言,從頭到尾盡是感謝。雖然領獎人致詞,通常也都是如此;但她的感謝,卻很是自然。這種自然,不是禮節上的那種得體或合宜,或說彷彿是一種走過千山路,最後回到原點,坐看雲起時的謙和與坦然;而這份自若從容的流露,也讓我好似看到了一個長輩因人生經歷、歲月洗滌,所拉開的那心底的寬廣。 電視沒有我,其實一樣很精彩;但我沒有電視,我是有點寂寞。所以我要非常謝謝電視機前面所有的觀眾朋友,這麼多年以來,你打開電視,讓我到你家的客廳,忍受我的聒噪,跟著我一起笑、一起哭,我希望在你人生某一個階段的回憶裡面,都有我、都有我的陪伴 。 愈是成就的大人物,彷彿愈是如此,沒有半分對自我的妝點;言詞懇切得好似她真的很渺小,真的是我們給了她機會…… 當然我也相信,她的這份誠然由衷,絕對有著對人生機遇、機緣深深的感謝,尤其是在這個年紀回望來時路。六十六年,在外人、在我們看來,是一種成就;但對她本身、對一個喜歡電視的人來說,六十六年無疑更是一種生命的、熱情的享受與投注。

被遺忘、冷落的儒家:荀子

上學期一次演講,講者談儒家思想時,約略提到了荀子;而我便是那時開始對荀子產生了興趣,期末時,還以其與佛教思想之可共通處為題,交了一份報告。然而,因為是自修的,讀時也有些快速潦草,其實並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真有掌握荀子的思想,或有無錯解,因此這次看到台大推廣中心有開荀子的課,便二話不說報名了。 巧合的是,第一堂上課,授課老師趙飛鵬教授便說,自己當年讀荀子時,事實上是覺得索然無味;直到學佛之後再回過頭看荀子,才發覺荀子思想對人生世間法,其實是很有參考價值的。而這或許也說明了上學期講座時,自己為何一聽到荀子思想,便覺得如此感興趣。 其實在此之前,我跟許多人一樣,對荀子的印象,都僅停留在「性惡論」。此也如同老師給荀子的註解:「被遺忘、冷落的儒家」,大多數人對荀子的了解都不深。而其性惡論,一是原義被人錯解,二是「性惡論」畢竟不若「性善論」理想浪漫(以佛學來說,便是真常唯心的觀點,更顯得討喜、符合人們的期待),更遑論其思想,後被極端發展成法家,出了學生李斯,都是造成荀子在中國哲學被邊緣化,或被評為「孔門異端」的原因。 然而客觀地說,荀子的禮治思想,其實對後世儒家與中國政治文化,有著深遠的影響。且若更進一步、追本溯源回到荀子的根本立場來看,荀子可說是第一位具有現代自然科學觀的中國哲學家,其「天行有常,不為堯存,不為桀亡」,是把自然觀放在「天」,以科學的眼光來看待我們所處的環境;而「性者天之就也,情者性之質也,欲者情之應也」,是把自然觀放在「人」,以人性的眼光來理解性、情、欲的同體異名。不論天論、人性論、禮法論,可說都是依此為核心,從自然的規律、人性的本能到禮義的教化,一以貫之開展成型的。 總言之,荀子是在儒家成聖成賢、偏重理性的道德感中,同時注入對人性的理解與包容,肯認了生命的自然面向與感性經驗。其人生觀是對「自然立場」、「人性立場」與「人文立場」三個觀點的開放,既對道德禮義、人生責任、人生意義,能勇於承擔和實踐,也對生命的本質、形式和過程,有開闊豁達的理解。

信仰向度的不同體會

記得第一次看到宏印法師講的「學佛不是形象的滿足、偶像的崇拜、情感的寄託、權威的依賴;而是心靈的淨化、生命的解脫、福慧的圓滿」時,內心一股震然,真的是不能同意得更多了,直想為這兩句話鼓掌叫好! 然而,若不算從小跟著媽媽唸佛、拜佛的日子,真正屬於自己主動、意願接觸佛法的時間,算算也已逾二十年。當然,以二十年的時光,去探索一門流傳二千五百年的智慧,自是以管窺天、不見其量;但哪怕是在這極小的縫隙裡,卻也讓我在這二十年中,履履見到不同的信仰風景。 這個不同的信仰風景,最明顯的轉折便是宏印法師這兩句話於我的體會。 我漸漸會去想,如果信仰本是為安頓人內心而存在,它或許也可以是「形象的滿足、偶像的崇拜、情感的寄託、權威的依賴」……確實對很多人而言,選擇或接受信仰,需要的是「情」,不是「理」;是「依靠」,不是「解脫」;是「慰藉」,不是「修行」,也就是宗教不能只有智性,還需要感性、需要模糊矇矓的美感,甚至是無法掌握、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祕感。 宗教的體會與觀點,原來也是會隨著人生閱歷、生命情狀的不同,不斷在改變著、回應著……

《中觀》課堂筆記

一、中觀的「空」: 中觀的空,不是一種「主張、立場、學說、觀點」,而是一種「方法」;它是「概念的否定」,不是「現象的抹滅」;它不否定「存在」(being),否定的是對「存在的執著」(sense of being)。 二、離於兩邊,破而不立: 「在邪若去,正亦不留;至論道門,未曾邪正。」 「若 言而無當 ,則解一切佛教 立 意;若 破而不立 ,則解一切佛教 破 意。」——嘉祥吉藏 解說參考: 悉斷一切見 邪是顛倒,固然要破,但破邪之後,也無所謂「正」以作為立場;此時正也是顛倒,也需要破,因此而說空亦復空。可知, 中觀學所謂的「正見」,其本身未必是一種「見」 ,卻是在於「離諸見」。 換言之, 一般的否定可能是為了某種肯定,因此有所破乃是為有所立 。但就《中論》而言,其只是單純的否定,破只是為了破,僅是為了「離諸見」,而無所肯定,未必是另立正見;因此《中論》之論破雖為方法,但亦可視為其目的本身。 吉藏所謂的「破邪顯正」,表面上破邪是為顯正,但最後連破邪之念也必須破,所以《中觀論疏》說:「在邪若去,正亦不留」,可知邪正之分僅為對治之用,而一旦邪見不存,也無所謂正見可言,使人對一切皆不起執著。因此,吉藏表示不可把立視為立,反而是「言而無當」,才是掌握佛教所謂之立。相對地,若能理解破就是破,而不是一種立,則吉藏認為才是把握到中觀所謂之破。 三、無自性空,因果宛然: 自性空(勝義諦)/ 因緣有(世俗諦); 「不壞假名」而說「諸法實相」。 值得分享的上課筆記,每週二於我是智慧的饗宴。 ——2019/10/8,佛教哲學專題《中觀》。

佛法大致梗概

我喜歡化繁為簡的東西,因此初讀印順導師 佛法的四個核心 時,便覺得印象很深刻、很俐落。導師將佛法總攝,並分別以「緣」、「空」、「識」、「心」四字來代表,而上週課堂老師又再補充其中「空有」、「染淨」、「本體預設」等概念,等於是把這個架構和其中發展、演變的過程,更清晰化了。

先學會「看」

印象中,從前學攝影的時候,最多前輩推薦的書便是《拍照前先學會看》,內容主要講的是「構圖」。但坦白說,那時的自己並沒有覺得構圖重要,一心就是想學更高超的技巧;然而,這麼多年下來,若說哪一本書讓我印象最深刻、最受用,卻也是這本。 如今,到了硬筆字,若談什麼最重要,一樣是「寫字前先學會看」,看出字的「結構」最重要。記得之前跟侯吉諒老師學書法時,他強調的也是如此。侯老師的書法教學,不寫九宮格,尤其著重在漢字的結構分析。記得他說過:「捷運上一樣可以練書法!讀帖就是在練書法。」 由此可知,察之者尚精,細緻的眼力,是對字型結構掌握最基本的功夫。與其盲寫瞎練,倒不如下筆前,先把字的結構「看好、看準」,尤其硬筆字沒有書法點、橫、豎、鉤、撇、捺等複雜的筆法,讀帖相較已容易許多,只須專注在字的布局與相對位置;而中國字的結構,若能掌握「方正、平衡、均分、主次、避讓」這幾個原則,基本上,字型便已有一定的掌握。先有了這些基礎,其他才繼續在筆法的變化或個人風格的展現上提升、琢磨。 簡言之,眼力、心力、筆力,對寫字來說,是缺一不可的。尤其,眼力更是決定事半功倍最重要的因素。

教師節

從前的教師節只是一種過去的回憶; 現在的教師節則是繼續寫入新的回憶。 盼年年有今日。 ——記錄今年教師節(2019/9/28-29),於花蓮鈺展苗園、雲山水。

讀〈儒佛異同論〉有感

儒佛不相同也,只可言其相通耳。 儒家從不離開人來說話,其立腳點是人的立腳點,說來說去總還歸結到人身上,不在其外。佛家反之,他站在遠高於人的立場,總是超開人來說話,更不復歸結到人身上——歸結到成佛。前者屬世間法,後者則出世間法,其不同彰彰也。 敢問兩家相通之處其可得而言之耶?曰,是不難知。兩家既同為對人而言其修養,則是必皆就人類生命所得為力者而說矣。其間安得不有相通處耶? 善學者蓋不難於此得其會通焉。然固不可彼此相附會而無辨也。 —— 梁漱溟〈儒佛異同論〉 讀梁漱溟〈儒佛異同論〉,心有戚戚焉。 在宗教實踐的大方向上,講究「求同、融貫」,這點我是認同的;也覺得彼此在理想上對話、交流、互惠,放下意識型態的分別設限,才是一個真正宗教人應有的胸懷。 然雖是如此,在理論內涵上,我卻是傾向「辨異、抉擇」的,意即每個宗教固然都是導向人生意義的尋找、精神生活的實現,卻也不能一概而論。不同的宗教或哲學,其立足的思想、詮釋的方式、實踐的目標,本就不盡相同,若僅以「彼此皆同」一語帶過,其實也是失去對每個思想內涵深入的理解,而流於一種片面、模糊、輕易的化約。 換個角度來說,各個宗教可以是合作的,整體和諧便趨近於「道」,但各自差異與不同,卻是有的,無須勉而強同。如同人身上的四肢五官,強調的是彼此整體的配合與協作,但卻各有各的功能,也需要不同的理解方式,不能說眼睛等於鼻子、耳朵等於嘴巴,醫學分科即代表各有各的學問、各有各的脈絡系統,「相通」未必等於「相同」。

關於寫作的想法(一)

寫作,其實就是一種表達,傳遞想法的工具,跟口說一樣,所以重點就是把想法、感受,貼切地表達出來。自己覺得好的文章其實並不需要「刻意」置入名言佳句,或非得「思想正確」;好比不一定每個人都會覺得「落花水面皆文章」,或成功就得寫成「千錘百鍊」、失敗就得定義成「成功之母」?言不由衷的表達和制式的框架,或許正是許多學生害怕作文的原因。 寫作是為觀點而服務,所以,寫作的過程,自然是學習把想法清晰、完整地表達出來,或有前、中、後的角度;或有左、有右、有正、有反的立場;或有前因、後果的交待,總之,就是把一件事「想得清楚」也「說得明白」。而「說得明白」的基礎在「想得清楚」,有了這兩者之後,才來談是否「寫得漂亮」,這樣的漂亮才不會空洞浮泛、為寫而寫;若進一步來說,「想得清楚」甚至比「說得明白」、「寫得漂亮」更重要、更受益於往後的人生,尤其是在離開了校園,沒有了作文考試之後。

抄經

先前看到寫字社團在募集心經祈福,今正好有空,便隨喜寫了一遍寄出。 喜歡寫心經,一來祂濃縮精要,大致包含了整個佛法的框架;二來一小時內完成,時間內容也剛剛好。 關於抄經,很多人都有的疑問是,到底抄經迴向有沒有效?我的想法是這個問題不要看得太重,也不要看得太輕。看得太重,是過度想像會有什麼神蹟法力出現;看得太輕,是小覷小看善念、意識的力量。這好比平常我們過生日許願,願裡有意念、有期待,但基本上我們也不會對這個動作、這個結果,有太多的執著。 我想不論抄經、念經,應也是如此,成就的是一份心意和善念的發出;其他的則保持自然,隨緣、隨分、隨力、隨喜。

兩本哲學書

今從書店帶回這兩本。其實,一直想找幾本淺顯易懂的哲學書,看了幾回,卻總覺得找不到合適的;多半是書名有趣,內容卻還是有些深澀冗長。而這兩本,一本是圖解,一本是狀況思考,基本上都可以「翻哪頁看哪頁」,很符合我現在的閱讀條件。 之前並不覺得自己對哲學有興趣,接觸以後才發現,它與佛法很相似,基本上都以理性為基礎、都以「不疑處有疑」為開展;而一直關心的倫理學,基本上也是順著哲學的邏輯理路作道德的思辯。 至於哲學有用無用?我是認為天邊的想像,一樣可以轉換成落地的思考。最重要的,在懷疑和反思中,能幫助我們解構單一的觀點,相對擁有比較開放、 寬容的胸襟去面對世界,也看待自己的人生;而這樣正正反反、左左右右的觀點刺激和頭腦體操,反倒是愈小開始愈好。

想師之情

我以前寫過「所謂師徒之情,就是天涯萬里,也能用思念來連」,最近閱讀上人的資料,便又浮現這種感覺。 我一直自認自己是個理性的宗教徒,但唯獨面對上人,卻總有說不上來、一股難言的情感。每回進校園,我總會抬頭看看慈濟、看看釋證嚴這幾個題字,因為這裡對我而言,不只是學術的殿堂,最重要的,還有一份師徒的契應;它不濃烈,淡然卻深厚,而便是這種深厚,令師徒即使久久一會,也如初見;即使交談甚短,也知一切盡在不言中…… 有句話說:「相見亦無事,不見常思君」,或許多少傳達了這種心情的寫照。

學術寫作的學習

昨與指導教授討論論文大綱,老師看過草稿後,覺得應降低宗教性、增強學術性,並檢視了一次我的用詞和想法。雖只短短一小時,卻是很好的學習過程,等於直接刺激換位的思考和著眼的角度,同時也是訓練自己對盲點的偵測和敏感度。而這也是我一直希望學習的,跳開局內人(insider)的眼光,以局外人(outsider)的觀點,來看待宗教、討論宗教。 在這個過程中也發覺,相較於微觀細膩的觀察,自己是比較偏向於以宏觀、大方向大格局的視角,作為討論的切入點。這似乎也呼應過去讀書,喜歡社會和歷史;和向來思考、寫作習於「化零為整」的傾向。

重拾習慣

想了許久,終於再把格子打開,試著讓自己每天寫些東西。 翻看過去寫的內容,我大概有九年的時間,沒有提筆寫作了。 這裡的寫作,是隨心隨性的想法記錄。現在會覺得需要重拾這個習慣,一是論文寫作的需要,讓我覺得筆力和思考力,是每天必須琢磨的;二是上了宗研所,也如進了大觀園,視野打開了,想法也變多了;最後,不論寫作還是寫字,於我都是釋放壓力和情緒的方式,我喜歡也覺得需要,猶記剛出社會那幾年,不論工作如何煩心,只要睡前寫寫日記,就彷彿把一切的不順心都傾倒掉了。 只是現在不如從前,相對時間、體力都有限,不知能維持多久。然,弔詭的是,若依過去的經驗,我向來愈忙,投入讀書、寫作的時間,卻往往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