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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乘與小乘

佛教有大、小乘之分。乘字的本義是交通工具,如車乘,以此借指佛法為承載眾生到達解脫彼岸的工具。然因載運多寡,或方式、目的地有所不同,而有大小乘之分。大乘強調菩薩道,志願度化一切有情,同時修學方式方便多元,故稱之為「大」;相對的,小乘強調解脫道,專注在個己身心的解脫。兩者相較,大乘是「廣納諸法」,小乘則是「近取諸身」。 以乘字的原義來說,大小乘並無對立。兩者就好像公車與汽車,是就它們所容納、承載的量作區分,彼此各有各的功能、各有各的適應時機。我們不會認為誰比較厲害,或甚至根本也不覺得兩者是應該被放在一起作比較的。 如印順導師說「佛法的如實相,無所謂大小」,或說看似「大小異解」,但都是在「佛法一味」的基礎上開展 [*] ,是可相互「對比」,卻不是相互「對立」。大、小乘之間,應是重於如何「打通」,而不是「隔別」。 以大乘來說,其確實可視為佛教長遠發展中的一種結晶,但此結晶的養分與組成,卻離不開小乘(聲聞乘)。如同不論是機車、汽車、公車、火車等等,功能、外觀雖各自不同,但構造與驅動方式,應也離不開車輛最原初的動力原理與系統等等,是在這些基礎上,再去做延伸和進化的。而大乘既名之為「大」,應是放大胸懷,去善解、廣納佛法一切法教,若自視為「大乘」,卻對其他教法有所貶視,那反而才是落入狹小、狹隘之義的「小乘」了。 相對的,小乘雖是佛教的根本與核心,卻也不能代表佛法的全部;若拒絕所有一切佛法為因應時代、因應世間,所產生的新的適應與方便,也是一種食古不化、故步自封。 總之,大乘與小乘,亦可視作佛法的兩個支柱,是分別發揮不同的專長,在不同的領域,有不同的對治,而達成不同的目標。佛教也是因此兩乘的截然不同,顯得開放豐富,並在不斷的對話激盪中,相互惕勵、相互助顯。 [*] 參見釋印順,〈 自序〉,《佛法概論》。

近期兩堂課程

近三年疫情,帶來許多生活型態的改變,其中之一的好處,便是線上課程愈來愈普遍。近期上的兩堂線上課,一是昭慧法師導讀《雜阿含經》;另一則是南華大學宗教研究所呂凱文老師,導讀印順導師的《印度之佛教》。 《雜阿含經》記錄的是,佛陀在世時,與弟子們的互動和教導。雖有些類似生活故事集,卻被視為是最接近真實佛陀與佛教根本教義的佛教原始聖典;只是這部有著三乘共法之稱的重要經典,卻在大乘佛教興盛的中土,因常被貶為「小乘經典」,而不受重視。《印度之佛教》,則是談當年佛教在其發源地印度的原始樣貌,以及之後又是如何一步步演變成我們現在看到的佛教。印順導師在此書〈自序 〉便寫道:「深信佛教於長期之發展中,必有以流變而失真者。探其宗本,明其流變,抉擇而洗鍊之,願自治印度佛教始」。 兩堂課若論同處,都是在追探佛教之本源,還原佛教原初精神。此如同要了解儒家思想,自然要回溯到孔子時代,去看看當時儒家的發展情形。就個人而言,相較於佛教後期漸趨「信仰」性質,雖是顯得更為高深、更富意境,但我卻對歷史上佛陀時代,那個淳樸、簡單、平實的佛教,嚮往多些。當然,無論哪個宗教,都不可能原封不動搬到當前社會,而無可避免會有新的調整、新的適應,但時時會到原初的立意去檢視,我想都是一種積極的自我警惕與反省。 兩堂課都頗有受益,尤其是呂凱文老師的部分。授課老師雖是導讀,但也提出他自身與書中觀點不同之處。這與自己過去這幾年,基本上算是依著印順導師思想來理解佛教,或有些不同。有些人可能會因此怕東聽西聽,結果到頭來,把自己搞混了。但對我而言,卻是既上不同的課,便希望聽到不同的東西。當然這其中很大的關鍵,也是因為自己深信佛法是有這樣的開放性與兼容性,而能以各種各樣不同的觀點與討論,來學習祂。

「社會宗教學」與「宗教社會學」

「社會 宗教 學」 是以社會為主體,談客體的宗教,在社會生活、組織與結構等等方面,產生的影響,其研究重心不在教義本身,而是專注在宗教在整體社會中的角色與位置,將其視作一種「社會現象」來考察。 「 宗教 社會學」 ,則是以宗教為主體,談教義理念如何應用到社會;或其在社會領域方面,具備的專長,以及可能的發揮或貢獻等等。 兩者的不同,就好比「佛法生活化」與「生活佛法化」重心的差異。佛法生活化,是把「佛法化為生活」(傾向世俗化);生活佛法化,則是把「生活化為佛法」(傾向神聖化)。同樣的,「社會宗教學」,重心在社會,此時的宗教,與政治、經濟、文化等其他社會要素無異,只是影響與呈現社會現象的一環;而「宗教社會學」,談的則是宗教,此時的社會,也與其他的修行法門或實踐領域一般,同是用作彰顯宗教內涵的一種載體或工具。前者多半是就客觀的事實與證據來寫,後者則常見以宗教的願景與情懷來寫。

佛性說的變遷與對照

佛教的原初,佛陀提出「緣起」,反婆羅門與《奧義書》中實我的「梵」,強調世事無一定之必然,均因因緣而起、因緣而滅;其中雖有「佛性」一詞,但不帶有「體」或「本質」的意義。然而,隨著時間的推移與佛教的發展,佛弟子出於對佛陀的懷念,佛陀開始走向神格化,出現了「法身」、「法身常在」等觀念,此與「眾生平等」等法義交錯發展,逐步形成了「佛性」說,即如來藏。之後,佛性說大興,廣受信仰族群歡迎,甚至成為大乘佛教(尤其是中國佛教)的重要骨幹。綜觀而說,上表左右最大的差異,在對本質預設的有無。為了解決這兩者可能的衝突,歷來也有許多高僧或學者,相繼提出貫通、調和兩造的詮釋與說法。前篇 聖嚴法師說「佛性與空性」 ,基本上也是在處理同樣的問題。

聖嚴法師說「佛性與空性」

「佛性說」(如來藏)是中國佛教的特色,但長久以來亦存在著是否符合佛教法義的爭論。爭論點主要在於,佛性說的本體、真我、常在等意涵,恐有違佛教緣起性空的教義,更與釋尊反對的「神我」靠近。在這方面,始終以復興漢傳佛教為志的聖嚴法師,卻是高度肯定佛性說,認為佛性相較於空性,更能攝召、接引更多信仰族群,更能貼近實際生活,而不只是在小眾佛學圈裡,被當作知識使用。因此,基於對佛性說的肯認與重視,聖嚴法師也曾對「佛性與空性」,作了一番詮釋,強調兩者只是異名,或權實間使用的差異。其表示: 佛性即是諸行無常、諸法無我的空性,無一現象非無常,無常即無實我實法,無常法即無不變恆常的自性,故在《般若經》稱為自性空,稱為畢竟空,此一自性空的形容詞,轉為名詞,即稱為空性,即是空無自性之意。既然是諸法本空的自性,此一空性便是遍在的,便是恆常的。因此,空性遍在萬物萬象的一切法,即是一切法的自性,總名之為法性;此空性在凡夫的有情眾生,稱為佛性,因為若能覺悟此諸法自性是空,便稱為見性,所以佛性亦名覺性;成佛之後,此空性即成為佛的法性身,簡稱法身,亦名法界身。 以上聖嚴法師所言,或可如此簡單歸納: 一、因「緣起」,所以「無常」、「無我」、「無自性」,而「無自性」也等於「空性」(空無自性)。 二、上述緣起,乃佛陀親揭的宇宙真理,既是真理法則,自然是恆在的、常有的。此恆此的特性,在一切現象(法)時,便稱作「法性」;在有情眾生時,則稱為「佛性」。 綜合以上兩點,可如下表示: 由上述可知,「緣起」即「空性」,而「空性」即「佛性」。前者是就緣生緣滅、緣聚緣散說「無常」,後者則是就必然存在著無常、「無常即是常」的法則特性來說;也就是世間的「常」,便是「無常」,「定則」的內涵,其實是「不定則」。這好比說,某某人的原則,便是沒有原則;或倒過來,沒有原則,就是他的原則。大致上,應是可以此思維方式,來理解聖嚴法師貫通空性(無常)與佛性(常)的詮釋轉換方式。 兩者相較,空性說,重於成佛的「可能性」;佛性說,則重於成佛的「必然性」。而聖嚴法師的詮釋,則是試圖接通「可能性」與「必然性」,是在「可能性」的基礎上,說「必然性」;也以「必然性」的法則,來傳達「可能性」。總之是不說只是可能,也不斷言絕對就是,而大致是借《中論》中的「以有空義故,一切法得成」中的「空」與「法」,來將空性與佛性、可能與必然兼顧並融會之,而統合地說「因有因緣俱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