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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小記(5)


2021.7.12(一)
有原心的寫字比賽,每年都會略微調整一些,也進步一些。我於是想想,每年留有一些不完美,也非壞事,這就代表了每年都有精進的空間、反省的空間;一段時間再來回顧,每一步便都是珍貴的足跡,一點一滴的轉變,都使人深刻、使人珍視。好似縮時攝影的美,也不美在任何一個瞬間,而是美在那個串連起來的、流動的變化。

2021.7.13(二)
「空」在佛教中,不等於「沒有」,其中一義更近於「變」。「一切皆空」,意指「一切皆變」,可說佛教透過「空」字,希望帶給人們的,其實是一種面對無常、適應無常的調節能力。如此之概念,或亦可權用來理解「無欲」中的「無」,無,不是沒有;欲,亦不違人性、不離人心,而無欲之所重,強調的同樣是「調節」,它並非要人沒有欲望,而是「高者抑之、下者舉之、餘者損之,不足者補之」[*],是在收放與張弛之間平衡相均的拿捏問題。換言之,無與空兩字,都不是死寂的、抹滅的,其實都帶有積極隨適的動態意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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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*]此借用老子《道德經》:「天之道,其猶張弓與?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;有余者損之,不足者補之」,原文旨在對比「天之道」與「人之道」的差異,而天之道乃以自然為法度。

2021.7.14(三)
今天是全國三級警戒以來,本土確診數最低的一天,僅17例。我是不禁覺得,真的該給所有台灣人一個大大的掌聲。兩個月以來,我們從單日最高約700例,降到20例以下。在疫苗有限的情形下,我們幾近是以防堵、圍攻,這樣有些「土法煉鋼」的方式,來控制住疫情,這在其他國家多麼不易見得,是每個自律的台灣人,共同寫下的成績。雖然此時處境仍然艱難,我們沒有放鬆、自喜的本錢,但在這暫不見盡頭的漫漫抗疫長路中,我想我們該給自己的鼓勵與肯定,也是需要的。

2021.7.15(四)
同學們給了我一個任務,希望我寫一篇「心經」,但不是我過去慣寫的類似行書的字體,而是像小學習字本、給小朋友照抄的那種端整的楷書。我原先是想雖跟平常寫字方式有些不同,但應該不致於太難,總之,就放慢一筆一畫來寫。結果今天寫了之後才發現,困難度還真不小,除了要收斂連筆的慣性,讓筆畫之間有乾淨清楚的停頓;最重要的是,各部位、佈局間一目了然,所以更加考驗一個字的結構安排,沒有模糊、馬虎的空間。一篇心經寫下來,我發覺幾乎每個字都要再多加練習。

2021.7.16(五)
今天聽「《老子》:『人文自然』與『共生哲學』」,老師們主要談老子的自然觀,其中一個印象比較深刻的詮釋,所帶給我的理解大致是:老子的「自然」,不是我們所看到的「自然風景」的那個「自然」,也不是以為的「自然法則」的那個「自然」;老子的「自然」,或說是「相融」,但凡一個人(或物或境)感受到的是和諧的、是「內無衝突、外無壓迫」的,那他/它就是自然的,無關乎是否遵行著什麼秩序,或打破什麼秩序,如戴震說「自然之謂順」,其精神在「順」,或如水之於各種容器的適應與隨就。

2021.7.17(六)
如是,可把「自然」當作「動詞」而非「名詞」、當作「方法」而非「狀態」,或將之視作更純粹素樸的「本然」、「實然」,而非「必然」、「應然」來理解。那麼在這樣的解讀下,自然或許不如我們一般所設想的,那樣具有客觀性、普遍性,也可以是主觀性、相對性的。

2021.7.18(日)
這幾天,讓我想到之前剛上的一堂課,叫「我們有多自由」。都說所謂「自由意志」,是隨心所欲,是由自己來掌握、決定與安排。然而當我們初來這世界,還是白紙一張的時候,能掌握得多嗎?能決定得多嗎?可是那時卻是自由的;反而是經過一連串的決定這個、決定那個後,我們變得不自由了。那麼,為何「自由的意志」結果通向的……卻是「不自由的狀態」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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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自己重要的是什麼

驚!44歲和60歲是人體兩大「斷崖式」老化關鍵期 如文章所說,今年44歲,確實是比較明顯有感覺老化的一年,頭髮白了許多,老花也增加不少……在比以往更常感覺到心有餘而力不足時,常讓我想到電影《阿甘正傳》中的這段話: 我不覺得人的心智成熟,是愈來愈寬容,什麼都可以接受;相反的,那應該是一個逐漸剔除的過程,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、不重要的是什麼,然後做一個簡單的人。 這陣子,確實感覺到在客觀條件有限,即可用的體力及時間更需要珍惜與惦量著使用的情形下,人是應該得如上面所說的,學習逐漸剔除、學習知道自己重要的是什麼、不重要的是什麼。 由此想到時間管理的四個象限,也就是得多省著點心力、專注在第二象限:「不緊急但重要」的事。仔細想想,就是因為不緊急,所以這一象限的內容,往往一再被我們忽略、不斷向後拖延;但實際上,會將它們列為重要的,很可能就是因為這些才是我們內在潛在的人生目標與真正想做的事。 其實,所謂時間管理就是「取捨」吧,把取捨兩字拆開來看,應該說人生的前階段,重點在「取」 ,是從「必要東西的累積與獲得」中,去建構起人生,也或許在這個階段,我們無可避免會被許許多多第一、三象限中的事情給拖著跑;然到了人生的後半段,卻是應該在「捨」,是從「不必要東西的拒絕與刪除」中,也就是第一、三象限的退場,把自己心裡認為重要的,卻一直無法好好實現的第二象限給浮現出來。 總之,就是從「取得」走到「捨得」、從「加法」走到「減法」、從「緊急的」走到「重要的」。

低潮的時候

人在低潮的時候, 找一個不思前後、只說沒營養話、陪著你罵人的人,或許比找一個有修養智慧、開口就是心靈雞湯的人有用; 找一個悲觀消極、看得見你頭上烏雲、聽得懂你的黑是什麼黑的人,或許比找一個樂觀積極、眼見都是條條大路通羅馬、不懂你為何看不到光的人有用。 情緒的紓解,或許也是負負才能得正。

《中觀》與《中庸》一樣嗎?

《中觀》用字面的意思直譯,是「中」-「觀」,闡述的是佛教怎麼以「中」的智慧,來「觀(看)」這個世界。簡單來說,祂是一種觀察的方法,所剖析和辯證的是佛教的世界觀。如書中開宗明義道:「眾因緣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為是假名,亦是中道義」,由此句可知,佛教的「中」,是與「因緣生法」、「空」、「假名」這些意涵等義、緊密扣連的。而儒家《中庸》的「中」,則是不偏不易、允執厥中、無過與不及的一種處事原則與修養境界。相比之,佛教的《中觀》偏向萬物存在論的探討,而儒家的《中庸》則是心性工夫論的實踐。 當然,若就信仰層面、實踐層面來說,不論《中觀》或《中庸》,都是一種處世原則的依循、生命意義的提升、人生信念的引導,兩者在這些方面,能相互援引、會通的地方自是不少。然,雖有「相通」,卻難說全然「相同」,因儒佛二家的切入點、實踐方式、關心的、專長的、延伸的、追求的,都各有不同,也各有見地。最簡單的比擬,是如中、西醫之間,兩者雖都是在對治疾病、提升人的身體健康,但實際上中西醫的理論基礎、診斷方法和治療方式,都迥然不同,一概而論之,也等於是抹平了各自的專長與特色。 總之,《中觀》與《中庸》一樣嗎?應該說,不論回答相同或相異,都有失偏頗,是能令其「異中求同」,但也接納兩者「同中存異」,或許是較為理想的。 相關文章: 儒釋道之相較

讀書與寫作

讀書與寫作,不該用「相得益彰」、「相輔相成」這類的詞來形容,雖不致不對,但總還是過於刻意與用力了些。 應說(也或者是浪漫地說、理想地說),讀書與寫作,是一種出入間自然平衡的關係。書讀多了,想法就多了;想法多了,自然便想抒發宣洩,而不吐不快。此情無關乎是以閱讀來提升寫作,或以寫作來維持閱讀等等,而只是極其自然的、單純的、一出一入的平衡、有來有往的互動。 那麼,說「相映成趣」或許會比「相得益彰」、「相輔相成」好些;總之,不那麼作務實與利益之想,而只是單純體會兩者間的興味與怡然……

小愛的修行

都說修行要走入大愛,然而或許真正的修行在小愛。 大愛是清明,但許多時候,只是特意去避開人生的險,而選擇一條相對簡單、沒有煩惱與過多情愛牽纏的路; 小愛看似染塵,但其實是直迎各種人生可能的挑戰和試煉,真正在人心萬般難以捉摸與調御的愛憎取捨裡,一步步淬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