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 天論:
(二)
不為而成,不求而得,夫是之謂天職。如是者,雖深、其人不加慮焉;雖大、不加能焉;雖精、不加察焉,夫是之謂不與天爭職。天有其時,地有其財,人有其治,夫是之謂能參。舍其所以參,而願其所參,則惑矣。
1)不過度誇大天的能力,也不過度推論細察。人對不明白、不清楚的事物,不做不切實際的想像,也不因此猜測訴諸「天神」的存在。如莊子「存而不論」的態度,意即把問題暫且保留,先不加論述。
2)參:同三,並立為三;人沒有比天大,也沒有比天小。
3)荀子強調「知天、用天」,但不代表人可以凌駕天、操控天,因人的能力畢竟有限,我們只要消除對天(或任何未知事物)的迷思與恐懼即可。人活在人間的法則規範下,努力實踐生命的意義與責任,不必牽涉到天,天自有其規律。
(三)
列星隨旋,日月遞炤,四時代御,陰陽大化,風雨博施,萬物各得其和以生,各得其養以成,不見其事,而見其功,夫是之謂神。皆知其所以成,莫知其無形,夫是之謂天功。唯聖人為不求知天。
1)隨旋:相隨運轉;遞炤:炤同照,交替照耀;代御:更迭運作。
2)其和:以下各句的「其」,均指天。和,調和。
3)不見其「事」,而見其「功」,夫是之謂「神」:荀子對神的定義(神祕、少見)。
4)知其所以成:看得見萬物的成長;無形:看不見其中的作用。
5)唯聖人為不求知天:聖人對天的態度,是不勉強、不過度的。
(四)
天職既立,天功既成,形具而神生,好惡喜怒哀樂臧焉,夫是之謂天情。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,夫是之謂天官。心居中虛,以治五官,夫是之謂天君。財非其類以養其類,夫是之謂天養。順其類者謂之福,逆其類者謂之禍,夫是之謂天政。暗其天君,亂其天官,棄其天養,逆其天政,背其天情,以喪天功,夫是之謂大凶。聖人清其天君,正其天官,備其天養,順其天政,養其天情,以全其天功。如是,則知其所為,知其所不為矣;則天地官而萬物役矣。其行曲治,其養曲適,其生不傷,夫是之謂知天。
1)荀子以自創之名詞,闡明對自然與生命的整體看法。(非道德性敘述)
意即按照自然的規律,自然能得天的安養。
2)形具神生:形體具備,精神附生;臧,同藏,內藏。
3)形能:即即態;接:對接於外物;相能:互相替代。
4)中虛:胸腔;治:管理、指揮。
5)財:通裁,取也。非其類:其他物類;其類:人類。
6)順其類:順著人類的需要。
7)暗:遮蔽。
二、參考閱讀:
儒學主流真正的塑造者:荀子
孔子以畢生之力守護「禮」,在他傳下的「儒家」這塊招牌底下,
卻存在著許多門派,各自詮釋孔老師。
戰國末年,動盪時代即將結束,百家爭鳴的盛況已走向法家一統的局面,荀子身處這般情勢之下,合理的選擇,就是重新思考禮與法的關係。
孟子堅持「法」的層次低於「禮」,只是不得已的輔助手段;荀子認為「禮」與「法」沒有明顯的區隔,只是程度上的問題。孟子相信人性本善,只要盡力發揚本心,就能達成好禮的理想社會;荀子主張人性原本渾渾噩噩,不學則無從明瞭聖人制禮以規訓人心的用意。
荀子淡化了儒家與法家的界線,因而不受後世儒者推崇。事實上,相較於講求個人內省功夫的孟子來說,更關注於如何合理安排整體社會秩序的荀子,才是兩千年來儒學實踐的主流。